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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典武俠]颠覆笑傲江湖(全本)-13

  

第五卷 再入江湖 第49章 来之不易的先天真气

仪琳身不能动,瞧着吴大哥痛苦模样,感同身受,眼泪止不住流下来,急忙哀求秋水寒等人道:“你们快制止他们,吴大哥再被他们治下去便要死了”。秋水寒练的是外门功夫,虽不知这内家上乘气功的凶险,也瞧出吴天德脸色不对,但一想到桃谷六仙诡异的武功,不禁迟疑。

就在这时,远处又有马蹄声响,秋水寒回头望去,此时雾已稀薄,只见十来名身材魁悟的巨汉,簇拥着两个人急驰而来。中间二人一个是身材魁悟的老人,一身青衣健装,身披银色披风,迎风猎猎。旁边一个光头大和尚,驶到近前二人飞身下马。那魁梧老人鹤发童颜,看起来年近八旬,脸膛赤红,颔下一口长长的胡须,瞧起来十分的威武,正是天河帮主“银髯蛟”黄伯流。

秋水寒见了大喜,连忙迎上前去,先恭恭敬敬叫了声帮主,凑近了又道:“爷爷,我们已经找到吴天德了,不过……不过遇到五个怪人,现在他们正用些稀奇古怪的法儿给吴掌门疗伤,我看吴掌门神色似乎有些不妙,再治怕是要给他们治死了”。

旁边大和尚一听,急忙道:“甚么,吴天德在这里,哪个混蛋要把他治死了?糟糕糟糕,如果他死了,仪琳还不恨我一辈子么?”说着急急冲了过去。秋水寒怔了怔,黄伯流道:“这和尚是我一位多年前出家的侄儿,法号不戒,你该叫叔叔才对。”

秋水寒应了声“是”,黄伯流四下扫视一眼,见帮中弟子一个个鼻青脸肿,脸上青气一闪,强忍怒气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,秋水寒苦笑道:“还不是那五个怪人,不过我看他们疯疯颠颠,倒不似有意与我天河帮为敌”。

黄伯流哼了一声,道:“走,我们过去看看那五个敢挑战天河帮的怪人”。

且说前日不戒和尚走丢了仪琳,想起此地已是自已亲叔叔天河帮主黄伯流的地盘,便去寻他要他帮着寻找女儿仪琳和吴天德。黄伯流见到多年未见的侄儿,十分高兴,听说他居然还有个女儿,更是喜悦,毕竟是自家侄孙,哪能不落力寻找。不过听到他也要找吴天德,黄伯流十分惊奇。

前几日蓝凤凰来见他,要他帮忙寻找一个叫吴天德的人,还说这人胸口中过一剑,要他寻到的话帮助好生照顾,黄伯流多问几句,蓝凤凰便笑而不答,令他心中疑惑不已,派人在医馆客栈找了几日不见结果,随后便听武林中轰传二十多年前便已消失的华山剑宗弟子重现江湖,在华山朝阳峰下自立门户,要在明年四月十七日华山派开山祖师创派之日正式成立华山剑派,剑宗弟子一致推举一个叫吴天德的人做掌门。

黄伯流向侄儿问明了与吴天德的关系,知道这个吴天德来自华山,那自然便是华山剑宗掌门了,想不到他居然和自已还有些亲戚关系,正要派人再去寻找他,就有帮中弟子来禀报说和嵩山派在长宁渡口发生争斗,走失了已寻到的吴天德和一个小尼姑,不戒猜测必是女儿和吴天德,顿时便坐不住,于是黄伯流便陪他急急赶来。

不戒急急奔至吴天德身前,仪琳见是父亲来了,喜极而泣道:“爹爹,你快救吴大哥,他……他……快被桃谷六仙治死了”。桃谷六仙正运气给吴天德疗伤,嘴里却不闲着,听见仪琳说话,桃干仙怒道:“小尼姑胡说八道,你看他身躯扭动,十分有力,比方才不知生龙活虎了多少倍,怎么可能会死?”。

不戒见女儿也在,心中甚喜,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说话,赶快冲到吴天德面前一看,只见桃谷四仙分别抓住吴天德手脚四肢,另一人手掌按在心口,五个人盘膝坐在地上,身上热气蒸腾,正向吴天德身上渡着真气。

吴天德面目扭曲,身子乱颤,眼见出气多进气少,去死不远,不由心惊胆战,急忙冲上去一掌拍向桃花仙左肩,喝道:“快快住手,人快被你们搞死啦”,桃谷六仙若是单打独斗,武功都逊了他一筹,但他们自幼联手形成习惯,桃花仙反手一拍,桃枝仙空着的右手也向不戒夹击,口中还急道:“大和尚卑鄙无耻,眼看我们要将人治好,就要赶走我们,自已抢占功劳”,说着加紧催逼内力。

不戒啪啪啪与二人交手几招,眼见吴天德危急,却抢不上前去,急忙展开奇异的轻功身法,绕到吴天德头顶,一掌抵在他左肩上,浑厚的真气灌入他的体内去护他心脉。桃谷六仙大喜道:“大和尚也来给他治伤啦,吴天德一定好的更快,不过这功劳可是我们兄弟的,你可抢不得”。

不戒一道真气如何抵得住桃谷五仙五道真气的夹击缠绕,正摇摇不支,黄伯流赶到,见此情形连忙也抢上前来一掌拍在吴天德右肩上,这老儿年近八旬,一身内家功夫练了六七十年,内力浑厚至极,与不戒合力出手,顿时稳住了吴天德身子。

桃谷五仙察觉到二人真气似在驱逐自已真力,惊咦一声,好胜之心顿起,加强真气与二人真气缠斗起来,黄伯流二人顿感压力一增,险险抵抗不住,忍不住同时再出一掌,按在吴天德颈上,七个人九道真气游龙一般在吴天德体内相互激荡、来回游走。

吴天德只觉足太阴脾经、少阳心经、手太阴肺经、手阳明大肠经、手少阳三焦经等奇经八脉里穴道中真气相互激荡、乱冲乱撞,若不是肩上四道真气护住心脉,阻止五道真气袭入,此时已筋脉尽断而死。尽管如此,那如汤如沸、如煎如烤的折磨,也令人痛不欲生。

九道真气在体内比拼打斗着,如同九条蟒蛇般在经脉中翻滚,就在这时,吴天德护身真气受这九道真气激发,自发运行起来,一道混元气功的气劲自丹田腾起,慢慢在任督二脉中游走起来。

真气越行越快,丹田气劲盘旋,自成漩涡,那九道真气本来有势均力敌之势,不料吴天德体内忽然升起这道自行旋转运行的气劲来,渐渐将九道真气牵引过来。桃谷五仙虽觉奇怪,却不肯服输撤回真气,九道真气被不断盘旋运行的混元真气渐渐吸引汇入,如同百川汇聚,混元气劲渐渐将它们纳入自已的运行脉络来,这十道真气汇在一起直如排山倒海一般,在吴天德任督二脉间游走奔腾。

黄伯流、不戒、桃谷五仙只觉真气已不受自已控制,惊骇之下欲要抽回内力,可那汇成一股的真气充沛莫名,紧紧摄住七人手掌,竟移动不得。吴天德经脉欲裂,痛不欲生,忽地被制住的穴道被冲开,仰天啊地一声大叫,那股强大的真气便如洪水找到了喧泄的缺口,轰地一下散入奇经八脉之中,身上经脉穴道乱跳,便在这一刻藉七人真力之助,吴天德竟突破了混元神功第七重境界的瓶颈,打通奇经八脉,进入第八重境界。这一来才算是踏入了先天真气修行的康庄大道,真力之浑厚较之先前不但进步了一大截,而真气之精纯,更远非以前可比。

真气一冲,吴天德胸口也一阵剧疼,那略有些合拢的伤口破裂开来,里边的脓血直冲出来,浸透了胸前药巾。吴天德吃这一痛,一下子晕了过去。七人如遇大赦,抽回手掌,都软倒在地,只觉精疲力尽,好似和绝顶高手拼斗了一天一夜般疲乏。

…………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吴天德晕晕沉沉醒来,只听耳边一个祥和轻柔的声音低低地诵着:“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,受诸苦恼,闻是观世音菩萨,一心称名,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,皆得解脱。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。设入大火,火不能烧,由是菩萨威神力故。若为大水所漂,称其名号,即得浅处……”。

吴天德不知念的是什么经文,缓缓睁开双眼,见仪琳穿了一身干净缁衣,头戴尼帽,坐在自已身边,正微闭双目,双掌合什,神情极是虔诚,瞧去似乎全身都隐隐发出圣洁的光辉

吴天德心中感动,伸出手去轻轻一碰她的手掌,仪琳身子一震,霍然睁开双眼,瞧见他模样,惊喜道:“吴大哥,你醒了?果然菩萨有灵”。

吴天德微笑道:“不是菩萨有灵,是仪琳有灵,吴大哥听了怎么还能不醒来”。仪琳听了羞红着脸轻轻道:“吴大哥……”,语气一顿便不在说,神色大是忸怩。

只听旁边苍老洪亮的声音哈哈一笑,道:“不戒,这小子果然如你所说一般,刚刚捡回一条命来,便不老实了”。

仪琳脸色更红,吴天德吃了一惊,抬头望去,只见自已正躺在一个极大的房间里,身下轻轻晃动,好象正在船上。仪琳身后地板上盘膝坐着桃谷五仙,一个个眼观鼻、鼻观心、状若老僧入定,对自已醒来与仪琳对话竟然恍若未闻,五张老脸严肃得很,看了令人称奇。另一侧木壁边椅上坐了两个人,一个须发皆白、精神矍烁的老人,正捻须微笑。另一个胖大和尚正是不戒大师。

吴天德心中一惊,正不知说些甚么好,不戒已丢了茶碗,跳到面前来,怒气冲冲地道:“好小子,你可算醒了。你这小子三心二意,始乱终弃,你……你……”说着举手就打。

吴天德曾吃过他的大亏,那时功夫在身尚且躲不开,此刻躺在榻上如何动弹,把眼一闭正要受他这一巴掌,仪琳慌忙拉住不戒手臂,顿足道:“爹爹,你若再胡说,女儿……女儿就自已回恒山去,一辈子不再见你”。

她这一拉,不戒便打不下去,却气得指着吴天德对仪琳道:“这样没良心的东西,你还护着他?他在衡阳县答应我要和你早结连理,夫唱妇随,相敬如宾,举案齐眉……小子,你瞪什么眼?这话不是你说过的么?结果你去了福建一趟,不但不来恒山迎亲,还又娶了两个老婆,真是岂有此理”。

仪琳听他说得不象话,自已一个小尼姑,岂不叫这满屋子的人看笑话,又是委曲又是羞窘,可是又怕他说得生气,真的去打吴天德,只得忍着莹莹泪光劝他道:“爹爹,吴大哥受了好重的伤,才刚刚醒来,你……你要生气,也得待吴大哥伤好了才是”。

不戒瞪眼道:“那他若好不了怎么办?我岂不是永远不能教训他?”,说完顿时想到自已女儿一颗芳心全系在他的身上,他若是真的永远好不了,自已怎么办且不说,自已的女儿怎么办?连忙在地上啐啐两口,改口道:“瞧他那副模样,等他病好了我的气也消了,那时还怎么教训他?”

仪琳被他逗得破啼为笑,黄伯流在一旁凑趣道:“若是那样,你便等他再做了对不起我这侄孙女儿的事时,再教训他也不迟”。

不戒想想也是,愤愤不平地转身走了两步,忽然想起一事,顿时驻足回头怒叫道:“啊呀,不对了,若是他从此不再做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来,我还怎么教训他?”

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0章 疗伤

黄伯流闯荡江湖近一甲子,虽然名头不如五岳剑派风光,但是江湖潜势力十分庞大,这也是他并不畏惧嵩山派的原因。吴天德是华山剑派的掌门,他便已存了结纳之心,待知道他是自已未来的侄孙女婿,更是呵护备至。

吴天德听天河帮手下一直称他为吴掌门,十分的奇怪,此时问过黄伯流,才知道封不平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在华山朝阳峰大兴土木,而且通告武林同道:将在明年祖师爷创派之日成立华山剑派,剑宗弟子推举吴天德为掌门,号召散落各处的华山剑宗弟子回山共襄盛举。

想想自已本来要去华山隐居,这一下到底还是脱离不了武林的恩恩怨怨,岳不群若是知道自已和他唱对台戏,以后处于敌对关系,和令狐冲就难以相处了,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暗暗一叹。

黄伯流见他神色,以为他担心人单势孤,华山剑宗前程未卜,笑着拍拍他肩头道:“你且放心,我先带你去开封找平一指疗伤。明年华山剑宗立派之日,老头子一定邀请三山五岳的好汉去给你捧场,到时候定比当年岳不群登上华山掌门时还要风光”。

不戒连忙在一旁道:“好极了,等你当上掌门,不要忘了将仪琳风风光光地迎娶过去”,他倒是念念不忘女儿的终生幸福。仪琳在一旁听见,又羞又气,跺了跺脚,红着脸避了出去。

黄伯流微笑道:“你自管安心治伤,我已派人去恒山通报你的消息,你的两位夫人若知道你安然无恙,便不会担心了,待你养好伤,再去恒山接她们,同时向定闲师太当面求亲,岂不更好?”。

这叔侄俩一唱一和,敢情都替吴天德安排好了,吴天德干咳两声,不敢再就这个问题纠缠,瞧瞧桃谷五仙坐在那儿老神在在,一直未做声,他熟知桃谷六仙的性格,心中奇怪,向黄伯流问道:“黄老前辈,他们……他们怎么这般模样?”。

黄伯流与不戒和尚古怪地一笑,不戒忽然扬声道:“桃谷六仙的武功么,我不戒一向是很佩服的,不过但凡高人,打坐入定的功夫都是超人一等的,但我觉得桃谷六仙在这门功夫上,一定就没什么了不起了”。

黄伯流呵呵笑着道:“你刚被抬上船时,桃谷六仙还在吵嚷不休,想不到听了不戒的话,居然打坐至今,老头子活了八十二岁,见过的奇人异士也不在少数,象桃谷六仙这样静如处子、动如脱兔的绝世高人,倒是头一次看见,心中佩服之至,不知他们到底还能坐上多久”。

桃谷五仙仍是端坐不动、一言不发,生怕动上一动,便算丢了绝世高人的身份,虽然听了这话喜得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张开了,仍然努力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。不过那微微上翘的嘴角,弯了下来的眉毛,一抽一抽的橘子皮般的面皮,却让人瞧了不禁失笑。

吴天德想不到不戒和黄伯流为了让桃谷六仙闭嘴,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,而桃谷六仙偏偏乐此不疲,被他们耍得团团转,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了。

黄河水道是黄伯流的地盘,一路行来船行甚速,纵有官府税卡,也早被黄伯流收买,见了他船头挂着的五蛟旗便即放行。这一日,船到开封城外,众人弃船登岸,骑马进城。黄伯流叫人给自已和吴天德备了软轿,一行人直奔平一指住处。

桃谷五仙在船上一路装世外高人装得甚是辛苦,这一弃船登岸,再也忍耐不住,五人一上岸便声称要去客栈接回六弟,然后急不可耐告辞,五人迈着方步,施施然扬长而去,身影刚刚转过一个房角儿,便听得轰然一声欢呼,嘈杂之声喧嚣尘上,七嘴八舌的声音渐行渐远,终不可闻,听得众人摇头苦笑,便连仪琳也为之莞尔。

黄伯流半躺在软轿上,对吴天德道:“开封虽是大都,但武风不胜,武功名望在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不多。只有这位平一指,算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了,此人医术之高,当真世上罕见”。

这一行人进了城,四十多名青衣汉子前呼后拥。开封城中许多人虽不认得天河帮主,却识得天河帮的衣着打扮,纷纷避了开去。这些日子前来等着参加‘毒独大会’的武林中人不断增多,平日都在酒肆茶楼之中打发时间,看见这一行人威势,都道是天河帮主黄老爷子来了。只是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病夫居然与他并列而行,不由纷纷称奇,暗暗猜测这人的身份。

平一指府邸在开封西城,庭院虽不小,却住得极偏僻。天河帮众人到了平一指府前停住,黄伯流知道这平一指好清静,便下轿和不戒、仪琳进院,只命两个属下抬着吴天德进去。

平一指得到下人报信,知道是天河帮主到了,也不便过于托大,忙到厅里接了,领了众人来到自已诊病的房间。吴天德细细打量这位名闻天下的神医,见他身材矮胖,脑袋极大,生着一撇鼠须,走起路来摇头晃脑,形相十分滑稽。

他将吴天德放置在室中床板上,解开他胸口包扎的布巾,仔细瞧过伤口,又去为他把脉。仪琳屏住了呼吸,生怕呼吸声大了也会影响这位神医号脉的效果,黄伯流、不戒和尚也都瞪大了眼睛等着平一指说话。

过了片刻平一指道:“这人受过剑伤,而且没有得到及时医治,内腑溃烂化脓,虽然用了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膏,创口已经结疤,但内腑伤处却不曾好,因此始终病榻缠绵,不见康复。”

黄伯流蹙眉道:“那依平先生之间,该如何救治?”。

平一指沉吟道:“我须得将他胸膛剖开,清理腐烂之处,敷上生肌疗疾的药物,方可令他完好如初”。黄伯流、不戒听了都大吃一惊,道:“甚么?要剖开他胸膛,那……那……世上哪有这样治病的法子?剖开了胸膛,那人还活得下去么?”

平一指淡淡地道:“若是旁人去治,自是活不下去了,若是由我来治,那又不然。这人伤势拖延太久,除了这个法子是无法完全治好的”。

黄伯流、不戒和尚面面相觑,他们只会剖开肚子杀人,何曾听过剖开胸膛可以救人的道理,若不是相信平一指是个神医,只听他这么说,早就动手剖开他肚子,让他先给自已治上一治了。

仪琳在一旁听了也是大吃一惊,想想吴大哥被开膛破肚、内腑五脏都露了出来,那还能够活命么?一时吓得俏脸雪白,忍不住拉拉父亲衣袖,道:“爹爹,不如……不如我们将吴大哥接了回去,再另请名医诊治吧,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凶险,万一吴大哥他……”。

平一指听了翻了翻白眼道:“既然如此,请便。若不是看在黄帮主面上,哼哼,平某还懒得伸手呐”。

吴天德对于手术治疗可不陌生,这时代的人看得匪夷所思的治病手段,在他看来实是再正常不过。不过他见平一指这间房子十分的简陋,窗子居然还大开着,便对平一指道:“平神医的法子的确是治我这创伤最快最好的法子,只是……一会动刀之时还请平大夫关门闭窗、将刀具烧上一烧,药巾用具用热水烫烫,以免……”,他忽地想到这时的人还不懂得什么叫病菌、发炎,遂改口道:“以免脏物污染伤口,再次腐烂”。

平一指本来板着一张脸,一双小眼睛不时向上翻着,好似什么人都瞧不在眼里的德性,听了吴天德的话不禁一怔,一把抓住他的手,脸上满是热切之色道:“你也懂得这治病的法子?我这法子太过惊世骇俗,世人一听便视做邪门歪道,因此一向甚少使用。你说再次污染腐烂是怎么回事?我曾用这法子给人治伤,那人便是伤口之内再次腐烂,差点儿送掉性命,你说的法子可管用么?”。

吴天德瞧他大有求教之意,讪讪地道:“这……这空气之中、器物之上有许多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,平时对人体危害不大,不过若是内腑要害处沾染上了,不免会腐烂化脓,室内尽量清洁一些,接触内腑的器物以火或沸水清理过,便可杀死这些微小生物,内腑开刀之后除了生肌药物,再上些消肿化脓的药物便更好了”。

平一指听了若有所悟,大喜道:“原来如此,我这法子本是极妙的治病之法,只是这开刀之后常有反复令我百思不得其解,啊哈,你也懂得治病么,这可要切磋切磋了”。说着搬过一条凳子,满脸热忱,激动得一张胖脸腾起红光。

吴天德瞧他模样,不禁暗暗苦笑,自已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了,这平一指神情高傲,本来甚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,不料一谈到医术,竟然兴奋若狂,真是一个医痴,忙对平一指道:“平神医,是不是先给在下治过了伤处再说?在下躺在这里,腑内涨闷疼痛,实在难熬得很”。

平一指啊了一声,把手在额头上连拍数下,不迭声地道:“正是,正是,先给你瞧了病再说”,说着回头对外面高喊一声:“ ”拿针线来!“

稍过片刻,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走进房来,端着一只木盘,一言不发的放在桌上。这妇人四十来岁年纪,方面大耳,眼睛深陷,脸上全无血色。

平一指依吴天德所言,关了门窗,又将器物都在沸水中浸泡过,然后冲了一碗麻沸散给吴天德灌下。待吴天德药效发作,便从盘中取出一把银刀来,仪琳瞧见了触目惊心,不忍再看下去,连忙避出门去,黄伯流、不戒和尚杀人不眨眼的人物,可是这样眼睁睁瞧着一个人躺在那儿,被一把小刀将胸膛慢慢划开,顿时便觉胸中翻腾,也忙避出房去。

平一指横了他们一眼,冷哼一声,飞快地将吴天德胸口剖开,双手十指犹如弹弦一般飞快地在他胸口上连点了数十下,胸口本没有那许多穴道,他点的竟然还有经脉血脉,吴天德胸口溢出的鲜血顿时减少。

平一指十根手指又粗又短,便似十根胡罗卜一般,动作却灵巧之极,飞快地清理了他内腑伤处,敷上自制的药物,然后从银盘中取过一枝针来,穿上透明的丝线,将他胸口剖开处缝合起来,然后又取出药水、药粉抹在缝合的伤口之上,撬开吴天德的牙根,灌下几种药水,那高瘦妇人一直在旁相助,递针递药,动作也极熟练。

平一指一切收拾停当,在吴天德头顶百汇穴上啪地拍了一掌,百汇穴是人身死穴之一,不戒和黄伯流与桃谷五仙在吴天德体内真气拚斗之时,始终不敢将手掌按在他头顶百汇穴上,平一指倒是毫不在意,一掌拍下,吴天德顿时醒来。

平一指清理了吴天德胸口血迹,重新给他包扎好伤口,只觉好似完成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,脸上大有兴奋之色。吴天德微笑道:“平神医的医术,世所罕见,如此神术,较之古时扁鹊、华陀毫不逊色”。平一指脸上毫无谦逊之色,哈哈大笑道:“你的功力深厚,身体健壮,料来用不了几日便可康复如初了。”

门外仪琳等人听见笑声,都急忙闯了进来,见吴天德躺在床板上,脸上却甚是精神,都是又惊又喜,仪琳抢上前来道:“吴大哥,你好了么?”

吴天德胸口淤血脓液清除一空,敷上了极好的伤药,清清凉凉,比之原来不知轻松了多少,也欣喜异常地道:“平神医医术高超,吴大哥现在身上轻松得很,相信用不了几日,一定便会康复了”。

仪琳满面喜色,抓住了他的手,再也不舍得放开。

就在这时,忽然门外有人吵吵嚷嚷道:“怎么样怎么样,吴天德好了么?”,又有人道:“哪有那么快便好?那老家伙把我肚子都剖了开,害我发了三天高烧,饿成了皮包骨头,直到现在才好,吴天德若是不发上三天高烧,也饿成皮包骨头,怎么可能好得了?”

众人一听,便知是桃谷六仙又到了,果然,话音未落,桃谷六仙便一齐闯了进来,瞧见吴天德模样,桃干仙顿时欣喜道:“好了,好了,你看他神清气爽、不可一世的样子,一定是好的不得了”。 这屋子本来不大,桃谷六仙一齐拥了进来,顿时将一间屋子塞得满满的,满室只闻他们不绝于耳的聒噪之声。

只听桃实仙奇道:“怎么我被老家伙动了一刀,睡了那么久才醒,这小子这么快便醒过来了,那是十分的不妙,说不定马上就要开始发起高烧,烧得海枯石烂、皮开肉绽”。他却不知平一指急着想问吴天德一些医术上的问题,医治不遗余力,用了最珍贵的药材不说,还用真力助他醒来,自然不必睡上很久了。

桃根仙见吴天德气色果然与六弟当日不同,忍不住得意道:“那有甚么奇怪?他好的这么快,乃是我用内力真气替他治过了肺经,老家伙捡了个顺风便宜而已。” 桃干仙道:“明明是我用真气替他疏通了足太阴脾经,他才活到今日,与你有甚么相干?”桃枝仙、桃叶仙、桃花仙等人也纷纷大发谬论,各执一辞,自居大功。

平一指冷眼旁观,突然大喝:“放屁,放屁!”桃根仙怒道:“是你放屁,还是我五兄弟放屁? ”平一指道:“自然是你们六兄弟放屁!这小子受的是刀剑外伤,你们却用内家真气胡乱在他经脉内运行,这人不被你们搞死,已是大幸,还敢自居其功,真是不要脸之至”。

桃谷六仙大怒,六张嘴巴张开,正要出言反驳,忽地门外格儿一声轻笑,那笑声脆而娇柔、隐含旖旎妩媚,令人只闻其声,便觉心中一荡,便是不知风情为何物的桃谷六仙听了,也不觉一呆。

只听门外一个女子道:“听天河帮的兄弟说,华山剑派的吴天德吴公子已经到了此地了,不知可在里边么?”,这女人声调听来娇柔宛转,真是荡人心魄。桃谷六仙张大了嘴巴,只觉这样说话,实在古怪已极,那嘴巴张开了合不拢来,一时倒未再多嘴多舌。

吴天德提起力气道:“吴天德在此,是何方朋友要见我?”。他话音刚落,门外啊地一声,有个喜极而泣的声音道:“天哥,你果然在这里……?”

这声音极是熟悉,吴天德身子一震,猛地抬头望去,只见站在门口的桃花仙竟被人推了个趔趄,一个身段儿苗条的美人儿冲了进来,那弯弯的秀眉下,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氤氲的雾气,娇美的脸蛋上却充满了欣喜之色,正是曲非烟来了。

吴天德自与她和朱静月从华山分开,一路寻找她们,牵肠挂肚,心中不知担了多少心事,后来知道她们被不戒掳去恒山,虽知她们没了什么危险,心中的思念可是不曾稍减,此刻乍然见到曲非烟出现在自已面前,惊喜莫名,如同坠入梦中一般。

仪琳本来坐在吴天德身边,见到曲非烟出现,也又惊又喜地站起来迎上去道:“非烟妹妹,你来了”。她自衡山县与曲非烟一别,就不曾再见过面。在华阴县客栈中时,田伯光将朱静月二人骗下山来,仪琳也是后来才知道,此时见了,大感亲切。

曲非烟脸色一冷,从她身边绕了过去,一把拉住吴天德的手,瞧着他胸口伤处,忍不住潸然泪下,抽抽咽咽地抚着他削瘦的脸颊道:“天哥,非烟好想你……”。

仪琳神色一黯,默默地退到一边,心想:爹爹将月儿姐姐、非烟妹妹诓走,害得吴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,非烟妹妹这是怪我啦,唉,都是因为我……非烟妹妹怪我,也是应该的。

吴天德拉着曲非烟柔软的小手儿,激动万分,若不是身体不适,真想一把将这娇俏的美人儿拥在怀里,他痴痴地瞧着曲非烟的脸庞,这妮子近一个月不见,也削瘦多了,下巴变得尖尖的,眉宇间轻锁的哀愁,让这年轻的少女似乎成熟了许多。

这时桃谷六仙从短暂的惊讶中清醒,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,桃叶仙道:“奇哉怪也,刚刚听声音就象个女妖精,这会儿出现却是个小姑娘,莫非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不成?”

桃干仙奇道:“狐狸精都是有尾巴的,我怎么瞧不见她的尾巴?”桃实仙晒道:“有尾巴也是藏在衣服下边,你又怎么可能瞧得见?”

曲非烟这些日子牵挂着吴天德,自听说他身受重伤、生死未卜后,真是心急如焚,此刻见到他憔悴的模样,正心疼得不得了,听这六个不戒的帮凶还在那里饶舌,心中烦躁,忍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,指着桃谷六仙怒道:“你们这六个废物,说的全是废话,还不给我闭嘴!”

桃谷六仙见这娇俏得柳枝儿般的少女忽然大发雌威,单手叉腰、柳眉倒竖,那副母老虎模样,甚是吓人,登时骇得一个个张口结舌、噤若寒蝉。

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1章 苗家蓝凤凰

曲非烟这一大发雌威,不独桃谷六仙被震摄住,便连不戒和尚也呆在那儿,愣愣出神。瞧了曲非烟模样,这和尚不禁想起自已老婆,当年对自已也是这么刁蛮可爱,如今分别十余年,自已遍寻天下,都找不到她的形踪,也不知她怎么样了,一时触动伤心情怀,呆在那儿只是出神。

门口传来“噗哧”一笑,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子声音道:“非烟妹妹大作河东狮子吼,平神医府上英雄豪杰纳口不言。明儿个让说书先生去讲上一讲,倒有趣儿的很了”。

曲非烟小脸腾地红了,担心地看了吴天德一眼,生怕自已相公也觉得自已太过横蛮。吴天德向她微微一笑,眼含爱意,让这小妮子瞧了芳心一宽,顿觉这世上只要天德哥哥识得自已的温柔好处,便是对别人野蛮一些,那也算不得甚么了。

仪琳在一旁瞧见吴天德注视曲非烟时的炽烈目光,顿时自觉形惭,暗想:非烟妹妹貌美如花,我只是个干干瘦瘦的普通小尼姑,难怪吴大哥从不曾用这样的目光看我,唉,这几日自已能和吴大哥在一起,已经是菩萨垂怜开恩,切切不可再痴心妄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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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天德以目示意,安慰了曲非烟,转首向门口瞧去,只见一个女子大大方方自门口踱了进来,双手负在身后,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已。看这女子,大大的眼睛,俏挺的鼻子,那嘴虽不是樱桃小口,却是嘴唇丰盈、性感动人。她头发盘起,插着金凤钗饰,耳垂上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,足有酒杯口大小,这一走动起来,双环晃动,映得肤白如雪,秀颈婀娜,更增十分韵味。

她身穿身穿蓝布印白花的衫裤,颈上挂了三个银环,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,色彩灿烂,腰中系了一条宽宽的彩带,喇叭形裤口下却赤着一双雪足,年约二十七八岁年纪,人不但生得美,那种异样风情的打扮更是令人为之心动。仪琳、桃谷六仙不曾见过这种装扮的人,竟不识得是何方民族。

吴天德在电影、电视上早识得这等装束,认得是苗家女子打扮,心中一奇。只见曲非烟亲亲热热地迎上去,挎住了她胳膊,喜孜孜地对吴天德道:“天哥,这位便是我对你提起过的蓝姐姐”。

吴天德心中一动,脱口说道:“五毒教主蓝凤凰?”随即便觉不妥,忙改口道:“啊,是五仙教,在下糊涂了”。

蓝凤凰上下打量他模样,瞧了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,笑盈盈地在曲非烟鼻子上一刮,道:“难怪你在我面前总是口口声声念着你的天哥哥,你这汉子生得倒俊,若不是你的男人,姐姐见了也忍不住要下手了”。

曲非烟知道苗人大胆,蓝凤凰二十七八岁了,在苗疆自有极相好的男人,这话只是戏弄自已的成份居多,俏脸上只是一红,倒未在意。房中除了黄伯流、平一指见多识广,知道她这苗家女子泼辣大胆,其余人听了这女子这么说话,都觉真是无耻之极。仪琳更是暗暗啐了一口,虽然说话的是蓝凤凰,她的心中倒是替人家羞得不行。

吴天德昔年在网上泡美眉,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主儿,这么些日子来,对着朱静月、曲非烟这样亲近的人儿,也只在无人处才敢调笑一番,见这位传说中的五毒教主大方爽朗,顿时大起好感,忍不住凑趣道:“象蓝教主这样的大美人儿,若不是我已有了非烟妹妹,那么见到了也是一定不肯放手的”。

蓝凤凰美目中闪过一丝异色,她见过的汉人男子都是装腔作势,相好的男人中虽也有过汉人书生,在人前也总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,只有进了她的闺房,才肯与她说些贴心的体已话儿,哪里见过这样胆子又大、又会哄人开心的汉子,顿时喜不自禁,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俏生生地横了吴天德一眼,脸上神色似笑非笑,眸波荡漾地昵声道:“你这么说,可是想勾引我么?”

吴天德呵呵笑道:“蓝教主这么说,不就是想要我勾引你吗?”

蓝凤凰听了哈哈大笑,笑声粗犷,竟和男儿般爽朗。这汉子比苗人男子会花言巧语地哄女孩子开心,又不象普通汉人男子那般故作正经,实在可爱得很,忍不住喜勃勃地对他道:“蓝教主这名字听着太不好听,我叫你吴大哥,你叫我蓝妹妹便是”。

吴天德听了不禁失笑,蓝妹妹?这名字好别扭,怎么和蓝精灵中那位蓝妹妹的称呼一模一样了。桃谷六仙在一旁瞧了半晌,桃实仙此时忍不住道:“蓝教主忽然间变成了蓝妹妹,不知再待片刻会变成什么。”

桃花仙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咱们仙翁谷里砍柴的樵夫常常唱过的山歌难道你忘记了不成?那歌中早已唱过要变成甚么了”。

桃干仙、桃枝仙一齐跳出来道:“那首山歌我知道,我知道,你且听我唱来”,桃叶仙、桃实仙不甘落后,急忙也抢上前来兴高彩烈地道:“这首歌我也是听过的,要唱一齐唱,要不唱都不唱”,四个人顿时扯开嗓门争先恐后地唱了起来。

只是这四个人都想自已的音调超过别人,你起的调门儿高,我便偏要拔得比你更高,以至于声调拔得又尖又细,犹如野狼嘶嚎,只唱了两句:“干柴~~~烈火~~~好做饭耶,哎嗨哎嗨哟,干哥干妹~~~~好成亲哟~~~~”,便破了嗓子再也唱不下去。

桃花仙、桃根仙巴掌啪得震天响,桃实仙四个人一脸得意地停住歌声,四下张望,看看还有多少人为他们倾倒。桃根仙道:“现在蓝教主变成了蓝妹妹,待会儿蓝妹妹便成了蓝老婆,啊哟,不止这女人会变,平一指这间病房马上也要变成蓝洞房了”。

桃花仙道:“蓝妹妹还说得过去,蓝老婆的称呼却是闻所未闻”。

桃根仙道:“这有甚么稀奇?那日谷口小张家两口子打起来,那小张不是骂他老婆又美丽、又风骚,给他染了一顶绿帽子么,那小张的老婆便是绿老婆了。这个女子生得比小张老婆还要美丽、还要风骚,便叫做蓝老婆,也是应该的”。

桃干仙兴奋地道:“吴天德一见了漂亮女人便想娶回去做老婆,那将来老婆娶得多了,岂不是还有红老婆,紫老婆,黑老婆?将来再给我们生上一堆五颜六色的干孙子,那便有趣了”。

桃叶仙、桃实仙等人一听一齐拥上来,这个吵着要抱红色的,那个嚷着要抱黄色的,就未来的孙子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。

吴天德听了尴尬万分,心中对这桃谷六仙也实实又羞又恼,偏又堵不住他们嘴巴,见他们争执不休,已经跑到一边划拳定输赢去了,便向曲非烟道:“非烟,是蓝教主……呃……蓝小妹救了你么,静月在哪里,怎么不见她来?”

曲非烟道:“天哥,我是来到开封才见到的蓝姐姐。静月姐还在恒山,她有了身孕,身子不适,田伯光不敢久点我们的穴道,我们一解了穴道,便狠狠修理了他一顿,不过那时已经进入山西境内,我们想你一定追来寻我们了,若是返回华山,便和你走得岔了,只好继续赶往恒山。可是静月姐实在放心不下你,怕你过于担心着急,才叫我往回寻你。想不到……想不到我们走后你却发生了这么多事,我听蓝姐姐告诉我后,简直担心死了”。

吴天德一叹,他也想不到自来到这时代也经过几件大事,都平平安安,一帆风顺,怎么想得到在那镇上居然阴差阳错差点儿送了性命。想起那晚在河边醒来,看到天边一颗赤星滑过,还以为是自已大限到了,如今两世为人,对于朱静月、曲非烟,心中是更加的珍惜了。

蓝凤凰听那桃谷六仙吵吵闹闹得不象话,微微蹙了蹙眉头,对平一指道:“平神医出手,吴大哥的伤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了。这里太过吵闹,我想带吴大哥去我那里歇息,平神医以为如何呢?”

平一指皱了皱眉头,他本来还想再问吴天德一些问题,只是瞧现在这模样确是不太方便,于是道:“他现在只需卧床休息便可。你要带他去静养,那是再好不过。顺便将这六个混蛋也带走了吧,实在是吵死人啦”。

桃干仙听见,嗖地一下跳了过来道:“你说要死,怎么又不死?死了还哪来那么多废话?”平一指翻了翻白眼,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没死?”。

桃花仙、桃实仙一齐接口道:“若是死了,便不会说话。既然说话,那便是没有死。若是死了又能说话,那可是很了不起的功夫了,今天一定要见识见识”。

平一指矮胖的身子站在六个又高又瘦的老头儿中间,脸上木无表情,只是不停地翻白眼,他也知道自已只要一接口,这六张嘴巴便再无一刻停歇,是以干脆闭口不答。

蓝凤凰眼珠儿一转,向曲非烟使个眼色,道:“非烟妹妹,咱们来的时候听说黄河边上有人捕到了一条怪鱼,许多人都围拢了去看,据说那鱼居然长了九条尾巴,真是好生奇怪”。

桃谷六仙一听,立刻弃了平一指,围到蓝凤凰身边,眼巴巴地瞧着她,一个个张大了嘴巴,满面惊奇之色。曲非烟会意地道:“是啊是啊,听说那怪鱼有三个人加起来那么高,脑袋长得象个小娃娃,还长了长长的胡须,脑袋上却生了两只牛角,还从不曾有人见过有这样的怪物”。

桃谷六仙迫不及待地道:“在哪里,在哪里,那条人不人、鱼不鱼、牛不牛的怪鱼还在不在?”。

蓝凤凰掩口笑道:“听说在城外上游三十里的飞凌渡口,不知现在还在是……”,她话未说完,桃谷六仙已急不可耐地冲出房去,只听桃根仙道:“九条尾巴那一定是九尾狐狸精了”。桃枝仙道:“怎么又是狐狸精?有点创意好不好,脑袋长得象个娃娃,那一定是娃娃鱼了”,隐约可闻其他几怪争论不休,声音渐渐地远了。

蓝凤凰格格一笑,向黄伯流施了一礼,道:“多谢黄帮主助我寻找吴大哥,我想请吴大哥去我那里坐一坐,黄帮主要不要一起去坐坐呢”。她口中虽和黄伯流说着话,脸上嘻笑晏晏,眼光却在瞧着吴天德。

不戒和尚正要张嘴说话,却被仪琳拉了一把,回头望去,只见仪琳眼含泪光,满面哀求之色,十分的委曲可怜,不禁低低一叹,不再作声。黄伯流躇踌一下, 暗想:看吴天德瞧着自已侄孙女儿时,也并非无情,此刻来的可是人家现成的夫人,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,倒也不争在这一时,想到这里,黄伯流便道:“本帮主刚刚来到开封城,有些帮中事务还需处理。五日后便是‘毒独大会’,到时我再去为蓝教主助威,助你旗开得胜、马到成功吧!”。

蓝凤凰嫣然一笑,按中原人的规矩福了一福,目送黄伯流拉着不戒的手腕,将他拖走。仪琳头也不敢抬,望也不望吴天德一眼,径随着叔爷和父亲去了,吴天德瞧见心中黯然,本想对仪琳说些什么,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等几人离开,蓝凤凰蝴蝶儿般身形翩翩一转,向吴天德笑盈盈地道:“好啦,现在闲人全走光了,吴大哥就到我那里去坐坐吧,咱们一见如故,真想和你好好的聊聊呢”。

吴天德微微一笑,忽然想起那晚在尼庵中所见过的白衣少女来,心想:“是该好好谈一谈了。黄伯流说自已中剑第三日,蓝凤凰就传书要他帮着寻找自已,她若和那位白衣少女全无干系,又如何知道自已的事,她们究竟是甚么关系呢?”

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2章 知恩不报

蓝凤凰住在开封城内西北隅天波门的金水河旁,这座大宅乃是当年大宋忠良杨家将所居的天波杨府。宋太宗赵光义赐金钱五百万,盖了这幢房子,全名叫清风无妄天波滴水楼。

这宅子几经变迁,现在为开封一个大药商所有。蓝凤凰的五毒教常与这商人有些药材买卖,因此借住了其间的三幢楼。

吴天德失血过多,这一路抬来精神已经有些萎顿,到了蓝凤凰事先为其安排好的住处,吴天德已有些昏昏欲睡,蓝凤凰见了忙叫人将他抬上床去休息。

第二日上午,蓝凤凰才来见吴天德。吴天德躺在榻上,瞧着这位权倾苗疆的五毒教主,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:“蓝小妹,我在渑池时不慎为人刺伤,坠入河中,险险丢掉性命。这事儿,知道的不过两人,一个是刺伤我的白衣女子,一个是怜花公子伏欹。我在麦田之中挣扎性命近六七日,听说你第三日就差人来寻我下落,不知你从何得来消息?”

蓝凤凰嫣然一笑道:“吴大哥,这件事可真是误会了,你说的那位姑娘醒来时误以为你也是伏欹一伙,所以刺了你一剑。不过她回去后越想越是不对,第三日我的人抓住了伏欹,从他口中才知是吴大哥仗义相助,惊跑了那畜生。我见那位姑娘颇有些过意不去,便托黄帮主打听你的下落,希望能将你救回”。

吴天德听得一呆,他原也想那少女定是误会了,因此虽然险些送了性命,心中对她实无恨意,此刻听蓝凤凰的话,那少女恩将仇报,刺了自已一剑,居然只是有些过意不去?

这托人寻找自已的,竟然还是蓝凤凰的主意,别人的性命在那少女心中难道竟如草芥一般不值钱?一股怒火腾地自吴天德胸中升起,在河边麦田里垂死挣扎七个昼夜的痛苦,此刻都化作了熊熊烈火,他怒不可遏地道:“辱人清白,是吴某最为憎恨的事,拔刀相助原也算不得甚么,只是吴某凭白被她刺了一剑,那位姑娘竟然只是有些过意不去么?受人滴水之恩,还当涌泉相报,这女子是什么人,居然将别人性命瞧得如此一文不值?”

蓝凤凰听得怔了一怔,歉然道:“这个么,虽然她不曾说过,但我看得出她心中对你也是很有些过意不去的,你且说说要甚么补偿,说不定我便可以替她做主”。

蓝凤凰是想他若要些金珠宝石、珍贵药物,自已倒也不难拿得出来。只见吴天德仰天打个哈哈,眼望屋顶慢悠悠地道:“女人要报复一个男人呢,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他做老婆,要是想报答一个男人呢,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他的情人了。我看那少女不通世故、妄自尊大、除了容貌甚美,简直一无是处,除了她自已实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来报答别人了。”

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无礼,语气之中满含讥讽,曲非烟听了自知他心中恚怒,忍不住握住他手,吴天德轻拍她的手臂,眼神中却是一片森然,直视着蓝凤凰。

蓝凤凰本来笑盈盈地听他说话,一听这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,脸上再无一丝血色,美目中充满了惊骇、恐惧之意,她四下张望几眼,见房中并无其他人在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,对吴天德道:“吴大哥,这种无礼的话,你且莫再要提起,这话若是传出半点风声,不单是你,便是我也要立刻就有杀身之祸。你可知……可知她身份何等尊崇?那人高高在上,便如天上的神仙一般,天下男子从不曾有一人被她瞧在眼里,你这话若是被她晓得……”,说到这里蓝凤凰身子一抖,不知想到了甚么可怕的后果。

吴天德心中恨极了那少女对别人性命的冷漠无情,何况自已还对她有恩,听了蓝凤凰的话心中更怒,冷笑一声道:“天下男子都不被她瞧在眼里么?我看她才十六七岁,想必还不懂得什么叫男人,若是再过十年,怕是这位目高于顶的女人要放下身段去倒贴男人了。她在我心中,实实比不得非烟半分可爱,就算想跟我,还要看我高不高兴”。

蓝凤凰骇得唇白脸青, 竟然一下子扑上来伸手捂住了他嘴,道:“吴大哥,求你……求你看在我的面上,且莫再说,且莫……”,她语气颤抖,显然是惊恐已极。

吴天德扯开她手臂,怒道:“蓝小妹,你是一教之主,怕她甚么?如此忘恩负义、不知好歹、眼高于顶、草菅人命的……”,他说到这里忽然呆了一下,天下间有哪个年轻女子能令蓝凤凰惟命是从、不敢稍有不敬?望着蓝凤凰骇极的面孔,他脑海里忽地跳出一个名字来,

瞧了蓝凤凰半晌,吴天德才惊疑地道:“那……那个白衣少女,莫非便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……”。蓝凤凰先是点头、然后又连连摇头,显然是承认正是那位任大小姐,又怕他再说出那位姑娘的芳名,是以连连摇头。

吴天德见她点头,也不由得呆了,半晌才深深吸了口气,苦笑一声道:“蓝小妹,我想静一下,你且……让我独自呆一会儿吧”。蓝凤凰可是生怕再从他口中听到甚么大不敬的话,连忙点点头,强颜笑了一下,匆匆地出去了。

吴天德当初看到任大小姐的故事时,对这位魔教的圣姑极为喜欢,读到她和令狐冲两情相悦的场面时,心中也为之欢喜,这女子在他心目中印象原本是极好的,没想到害得自已如此模样的无情女子便是她。

此刻想来,也只有那位眼高于顶的任大小姐,才如此不通情理了。当日要不是令狐冲错以为她是一位前辈高人,向她倾诉自已对小师妹的痴情和爱恋,慢慢打动了她的芳心,这女子可不正是将天下男子不放在眼里么?

想到这里,一些原本遗望的情节渐渐映现在他脑海中,记得五霸岗上平一指为了给她心爱之人治病,殚精竭虑而死,这位任大小姐到了后嫌他的尸身放在茅屋中碍眼,竟将他的尸身用药化去。那些赶来为令狐冲治病的江湖汉子对她忠心耿耿,只是因为惹得她面上不好看,吓得自尽者有之、刺瞎双眼者有之,令狐冲出言相劝时,她还不以为然称那些人是不值一文的臭男人,可见他人性命在她眼中真的是不值一提。

吴天德那时读书只记着她的美好可爱,这些细处从不曾去认真想过,这时自已身受其害,才有所领悟:这位任大小姐对自已心爱之人固然温柔体贴,其他的人对她无论多好,在她眼中终不过是贱命一条。自已见了她被人侮辱,以那位大小姐爱面子的性情,不追杀自已灭口已是法外施恩了,要她知恩图报,那又怎么可能?

做属下的无论对一个人如何敬爱、感恩,也不至于听说她害羞生气便惊恐得自尽而死,恐怕她平时整治得罪了她的那些江湖好汉,手段也是毒辣无比。自已现在对她如此无礼,不知她要怎么对付自已了。

吴天德定了定神,想到方才蓝凤凰的模样,自已这番话她必定是不敢对任盈盈讲的,这才稍稍心安:他现在身负重伤不说,又没有个可以和日月神教抗衡的靠山在身边,若是得罪了那位大小姐,只怕想不死都不成了。不过这位大小姐实在可恶,要不好好整治她一番,实在难出心头这口恶气。

吴天德脑中胡乱想着,一时想到那位圣姑对手下的刻薄寡恩,一时想到她背负令狐冲去嵩山少林,宁愿一命换一命时的深情厚意,对这个女子实在是说不出是喜是恶了。

这个时候,跑去飞凌渡看怪鱼的桃谷六仙已经赶回开封。他们溜溜儿在黄河边上走了一天,四处打听,也未看到蓝凤凰说的甚么怪鱼,只当是自已来得晚了,没有福气见到,不禁站在黄河边上,望河兴叹,恨不得拿张网子自已下去网条怪鱼上来瞧瞧。

六人一回了城,便跑去向平一指打听了吴天德的去向,兴冲冲赶了来,跑到天波府见吴天德。门口五毒教的两个弟子昨日就得了蓝凤凰的吩咐:若是这六个厌物来了,千万不要让他们进来打扰,此时一见桃谷六仙果然来了,便诓他们道:“吴大侠正在养伤,平大夫不许他见客的。你们若是进去见了他,他的伤养不好,平大夫必然会说是你们影响了他养伤。明明是他医术不到家,却怪到你们头上,你们岂不冤枉?”。

桃谷六仙一听若是进去瞧他,便要替平一指背黑锅,不禁勃然大怒。桃枝仙怒道:“他自已瞧不好病,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?真是无耻”。

桃实仙道:“平一指自然无耻之极,他既然治不好,那么我们来治好吴天德的伤,便不必替他背黑锅了”。

桃干仙连忙问道:“你有甚么好办法治他的伤?是治他的手太阳经脉还是足三焦经脉?”

桃实仙道:“我在平一指那里时,曾见他藏起八粒药丸,还对那黄脸婆娘说准备送给一个叫老不死的。你们想,那人吃了这药就能老也不死,若是偷来给吴天德吃下去怎么也能药到病除,黑锅不必背,而且从此天下人都要说我们桃谷六仙是神医了”。

众仙一听大喜,道:“如此甚好,我们便去偷了那八丸药来给吴天德吃,桃谷六仙从此便是桃谷六神医了!”

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3章 清心普善咒

吴天德以已度人,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已对故事中看过的圣姑盈盈极为倾慕,那人家也当对自已另眼相看才对,却忘了这位眼高于顶的任大小姐哪里知道他这号人物?又何时把旁人放在过眼里?

他只是在后世书中见识到任盈盈对令狐冲的款款深情,就一厢情愿地把她想象成温柔体贴的少女,可这位圣姑身份尊崇,凡有所思所想时,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想尽办法去讨她欢心,从小已习以为常,别人对她有什么恩惠,哪里还会放在眼里了。

吴天德自已在房中想得气闷,便要曲非烟扶他出去,坐在一个角亭里晒太阳。曲非烟横蛮起来固然吓人,可对这位天哥哥却是一往情深。陪他坐着聊了会天,瞧见他苍白、削瘦的面庞,心疼得又险些掉下泪来。

吴天德见了她心疼的眼神,满怀感激地将她轻轻拥在怀里,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,哄她道:“乖烟儿,你要一哭,哥哥可会心疼了。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?”,说着又贼兮兮地贴着她耳朵道:“你以前总怪我整晚生龙活虎的,没完没了地折腾你,哥哥这一受伤,晚上睡得不知有多乖,嘿嘿……你呀,还是好好珍惜现在的好时光吧,等哥哥身子一好,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”。

曲非烟被他在耳边低语,呼吸吹在脖颈上痒痒的,听了他这话,便连心里也痒了起来,忍不住羞笑着在他肩头轻轻捶打两下,被他一把捉住了手,在耳垂上吻了一口,忍不住娇躯哆嗦一下,浑身都发起热来,忙站起身羞笑道:“你这人,刚刚好了些便没正经。我给你买了两只乌骨鸡,你先坐一坐,我去把鸡炖上,瞧你身子弱的,得好好补一补了”。

吴天德拉住她手,不舍地道:“叫下人们去炖就好了,你不要去忙了。这么些日子不见,我可真是想死你了”。曲非烟妙目横了他一眼,嗔道:“也不知说的是真的假的,不是有那位漂亮的仪琳姐姐一直陪着你吗?”,瞧他被自已说的有些难堪,曲非烟抿嘴一笑,道:“那些下人们做事我可不放心,还是我去吧。蓝姐姐要筹备四天后的五毒教比武大会,这两天不一定有空过来了,你可以好好地静养了,不然怎么继续生龙活虎地……折腾人家呀”,说着俏皮地向他扮个鬼脸,咯咯笑着跑开了。

吴天德又好气又好笑,被曲非烟一逗,还真的有点心痒痒的,目送着她娇俏的身影跑开,吴天德放松了身子,靠在晒得暖暖的亭柱上闭目养神。

秋高气爽,空气清新,坐在亭内,身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,吴天德不禁又有些倦意,他打了个哈欠,轻轻呼吸着那芬芳的花香,听着树枝上鸟儿的欢鸣,身心放松,只觉十分的舒畅。

不知何时,一阵隐隐约约、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。那琴声轻柔悦耳,宛如一人在耳边轻轻叹息,令人听了顿生心静如水的感觉,吴天德倾听片刻,不知是何人奏出如此脱尘飘逸的琴声,他慢慢扶着亭柱站起身,沿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。

踏着石子小路绕出芭蕉、牡丹参差棋布的园圃,是一座架在水上的木桥,桥头是一个拱形的石廊,吴天德慢慢走进去,只觉琴音越来越清晰,那琴音沁人心脾,时而如雨打芭蕉,时而如风拂柳梢,时而又若朝露暗润花蕊,低不可闻。

走过一片叶子略有些发黄的竹林,只见竹下青石板上搁着一架瑶琴,琴旁还有一盘茶盏。一个白衣文士坐在石旁,双手抚琴,怡然自得。看年纪,那人未及弱冠,眉目清秀,身材修长。吴天德轻轻走过去,立于一旁静听,那文士听及脚步声知有人来,却一直未回头,直待一曲弹罢,才收手回望。

吴天德轻轻鼓掌道:“呵呵,冒昧打扰了,小兄弟这首曲子非常好听,在下听到不知不觉便寻声而来,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,这首曲子清幽动人,不知叫做什么?”

那白衣文士回头望见是他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随即惊容即变为正常,见他询问,淡淡一笑道:“我是黄翁远房亲戚借住于此,姓柳名杰,此曲么叫做《普庵咒》”。说着他的眼神微微飘开,心想:“我的易容之术学自向叔叔,谅他也认不出我来”,一念至此心下稍安。

这人便是那位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。她本来一直居住在日月神教发祥圣地昆仑山大光明顶,日前五毒教主蓝凤凰前往甘肃捕捉隐藏在那里的叛教弟子,将她请回主持‘毒界之王、独自称尊’大会,这是五毒教教主之位悬而未决才采用的赌命搏位之法,蓝凤凰知那叛教之人对已不服,纵然将人杀了,隐藏在教内的反对势力终是心腹大患,唯有公公平平地击败他们,才能收服这些人,是以才想在天下英雄面前以试毒赌命之法一决胜负。

她在途中闻及东方不败也悄悄下山去办一件私事,所以前去拜见,才与吴天德因误会相遇的事。自来到开封以后,因为借住于此地药商家,任盈盈不欲被人瞧见其真面目,便用学自向问天的易容之术乔装打扮。

她已听闻那日被自已刺了一剑的吴天德,不但是华山剑宗弟子,而且是将来的剑宗掌门,只是未想到他重伤在身,居然还敢下地乱走,是以方一见他有些惊讶。

她刚刚奏的便是那首《清心普善咒》,真正的曲名确是叫做《普庵咒》,是南北朝时高僧普庵禅师所作,此曲旋幽雅、奏之入如入空灵,本是任盈盈最喜欢的曲子之一,若人见自已喜爱的东西为他人所欣赏,都会心中喜悦的,是以倒也欣然作答。

吴天德见她身材修长、容貌清秀、说话也斯文得很,以为是个文人,哦了一声,吃力地在她旁边坐下,微笑道:“在下方才在那边亭中闲坐,听及此曲甚觉舒坦,所以闻声而来,打扰了你的雅致,真是抱歉了”。

任盈盈微微移了移身子,避开了些他,心想:这人不请自来,我又没请他坐下,嘴上说得客气,举止倒不见外。不过她现在男人打扮,也不便表现的太过分,见他坐下时颇为吃力,心下隐隐也觉歉然,忍不住问道:“你……受了伤?可好些了么?”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已此举对他太过关心,不觉面上一热。

吴天德长长吁了口气,望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,苦笑道:“多劳动问,现在好得多了,若不是……运气好被人救了,吴某现在已经腐烂在泥地里了,两世为人啊,吴某现在嗅着空气都觉着宝贵无比。”

任盈盈心弦一颤,装作不经意地样问道:“这两日开封城来了许多武林人士,吴兄也是江湖中人吧?是……怎么受的伤?”。

吴天德正觉气闷,便将自已寻妻下山,误中白衣少女一剑的事叙说了一遍,讲及他躺在河边麦田泥地中垂死挣扎,蚊蝇在胸口盘旋逐臭,每日喝着混浊的河水、吞咽扎喉的麦粒渡命时,任盈盈按在琴弦上的手指不禁微微有些发抖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: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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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魔教耳濡目染,于生死性命全不当一回事,但是吴天德伤而不死、孤立无援躺在泥地里挣命的事实在过于悲惨,虽听他说得平淡,想及那时情景也不禁心惊,何况这人还是为自已所伤。她十指微微抖动,琴上发出轻轻的弦声,吴天德目光向下一瞧,看见她纤纤十指,莹白如玉,恍若女子,不由微微一怔。

任盈盈低着头,未瞧见他眼色,沉吟着问道:“吴兄现在可是……后悔救了那女子么?”她这一问,吴天德便未去细想她手指的事,只当这富家少爷四肢不勤,所以才保养得这般皮肤,听了她的问话,吴天德仔细想了想,摇头道:“吴某从不敢自承侠义,不过那样辱人清白的事,若是吴某再次遇到,还是会伸手管上一管的。不过……”。

任盈盈好奇心起,问道:“不过甚么?”

吴天德道:“不过若是再有女子受了迷药,吴某泼醒她时一定站着远远的,胸口再贴上一块铁板,以策安全”。

任盈盈听了忍俊不禁,险些笑出声来,不过她脸上贴了精巧的化妆之物,纵有些细微的变化,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。只听吴天德又道:“吴某虽中了那女子一剑,也是她莽撞误会,原也未怪罪她。但今日听人说起那位姑娘知道误会了我,却仍对我的生死不以为意,对于这样受人恩惠却以怨报德的女子,吴某心中实实恼怒,有些瞧她不起”。

任盈盈心中不悦,刚刚对他升起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,口气淡淡地道:“哦……那人如何以怨报德?”

吴天德有些愤愤不平地道:“我问你,若是有人救了你,而你却误伤了他,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去寻他救他?这便如同有人溺水,别人援手去救他,等他上了岸却将落在河中挣扎的救命恩人弃之不顾,自已若无其事地走了,若是人性凉薄至此,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”。

任盈盈听了他的比喻,也感觉自已有些过份,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道:“听你所说,或许那是位极有身份的人呢,若是她出面大张旗鼓地到处寻你,难免有些人要胡乱猜测、乱嚼舌根,于一个女子的名声岂不大有损害?”

吴天德瞠目道:“怎么你也这么说,难道救命恩人的一条性命,还不及甚么狗屁名声重要?唉,罢了,总是我自已倒霉!”说着连连摇头。

任盈盈瞧他气闷的样子,心中有些开心起来,微笑道:“我看吴兄也是一位侠义门人,行侠仗义的江湖人不是施恩不忘报的么?你又何必计较不休?”

吴天德苦笑道:“这个侠字可不敢当,我看江湖道上的人动辄以大侠相称,十分的好笑,以武犯禁便算得上侠么?不过是些靠武艺吃饭的江湖人罢了!侠之大者为国为民,我倒看不出当今天下有什么人可以称得上一个侠字,纵是那些在武学上有极大作为的一代宗师,功劳也只在于武林,于天下何济,谁敢称侠?”

任盈盈有些惊奇地瞧了他一眼,心想:那些白道中人都以侠义自居,将我们看作邪门歪道,他这位华山剑宗的掌门人,怎么竟敢如此讲话。吴天德又道:“既然是江湖中人,自管去快意恩仇便是,行事非要称上一个行侠的名号,可也太侮辱这个字了”。

任盈盈笑道:“如此说来,不知吴兄要如何对那个以怨报德的小女子快意恩仇呢?”。吴天德刚想脱口说出要一剑换一剑,让她尝尝被人所伤的味道,忽地想起那晚所见那双明亮的眸子,布幔在眼前飘落,缓缓犹如画卷般展现在自已面前,那位魔教圣姑白纱覆面、白衣如雪,那飘然若仙子凌尘的气质,自已若见了她,真的忍心下手么?想到这里怒气不由一缓,苦笑了笑道:“罢了,还能怎么样?难道要我打她一顿屁股么?”。

任盈盈心中一羞,又一怒,登时忘记了自已现在的身份,双眉一剔,正要说话,就听一个人嚷道:“在这里了,在这里了,啊哟不要挤,我先发现的”。吴天德转头望去,只见桃谷六仙急急地冲了过来。那园中修竹本来稀疏纤细,这六人也不走小径,竟直直地从竹林中穿过,噼呖啪啦踢折了不少竹子,惊得竹林中许多鸟儿都扑愣愣窜起。

任盈盈见有人来,暂且压下心头怒气,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心想:这粗鲁男子对我这般无礼,怎么也要整治他一番,哼,你既住在这里谅也逃不出我手心去,且看我慢慢的消遣你。

吴天德见桃谷六仙兴冲冲掠到面前,刚要说话,桃干仙已急道:“快些,快些,那两人已经追来了,快些毁尸灭迹要紧”。吴天德吓了一跳,莫非这桃谷六仙又杀了人不成,否则毁得什么尸?

他还未说话,桃花仙道:“我们又没杀人,毁得什么尸,应该说是毁丹灭迹才是”。桃叶仙道:“人死为尸,丹死也为尸,说是毁尸灭迹原也没错,不过应该说是毁丹尸灭迹”。这六人口中虽争辩不休,手中却也未停,桃花仙、桃叶仙架住吴天德,桃实仙从怀中掏出个匣子,倒出六颗黑黝黝的药丸,将盒子啪地丢在地上。桃根仙去将石上茶壶取了来,撬开吴天德嘴巴塞了一粒药丸进去,茶水便倒了进去。

那茶盘之中只有一盏,任盈盈见他们要取自已茶杯给吴天德灌水,自已沾过唇的东西怎么能再给男人唇齿去碰,心中紧张正要阻拦,见他只是取了茶壶,便吁了口气。

这水一入口,那药丸便化了,直冲下肚去,吴天德只觉口中辛辣无比,呛得直咳,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气,苦着脸道:“你们又拿甚么鬼东西来给我吃了?味道怎么呛人?”。

桃根仙皱起脸来笑道:“良药苦口,乖孩子,吃完了给你糖吃”,他拿出当年老娘哄他吃药的本事,对吴天德说着,又掂起一丸药来塞进他嘴里,茶水随即又倒进去。

这八颗药丸有酸有咸,有的一股臭味,吃得吴天德叫苦不迭,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这古怪的药物来,他深知这几人对自已虽无坏心,但是智力实在有些成问题,便是被他们一番好心真的治死,那也不稀奇,可是这六人联手,真的动手也无胜算,何况已被人制,八颗药丸倾刻间先后下肚。

最后一颗药丸入口时,一壶温茶已经灌个精光,桃干仙顺手抄起那杯茶来,堵在吴天德嘴上,恨不得将茶杯都塞了进去,任盈盈阻拦不及,又看吴天德二目圆睁被六人架着灌药,那副狼狈模样十分好笑,那份尴尬便掩饰了下去。

八颗药丸下肚,六人放开吴天德抚掌大笑,状甚愉快,好似做了甚么了不起的大事,六双小眼睛巴巴地瞧着吴天德,只想看他如何老也不死。吴天德不知他们给自已吃了什么可怕的毒药,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,正要开口问他们,远处忽有人怒喝道:“快滚开,蓝凤凰的住处又如何?我明明瞧见那六个家伙翻进墙来,蓝凤凰回来你告诉她黄河老祖来过了,谅她也不会说些甚么”。